低油价时代，我国成品油市场化交易迎来改革窗口期

        近期国际油价跌至每桶二三十美元附近，低油价时代为我国成品油市场化交易改革创造了窗口期。近期，国家发展改革委公布最新版《中央定价目录》，其中明确“成品油价格暂按现行价格形成机制，根据国际油价市场变化适时调整，将视体制改革进程全面放开由市场形成。”

        目前，我国每年汽油消费约1.3亿吨，主要消费群体为私家车；每年消费柴油约1.7亿吨，主要消费群体为物流车。国家管控成品油主要基于两个目标：一是保障供应，确保经济社会的正常运转；二是稳定物价，减少油价波动对GDP和CPI的影响。但是从经济发展的趋势来看，成品油市场已经出现了较大的变化。

        首先，从供应上来说，全球石油供应已经呈现过剩，国内成品油供应也是严重过剩。国际石油市场发生了巨大变化，美国从石油净进口国转变成为石油净出口国，全球原油供应也从短缺转向过剩。我国接替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原油进口国，炼油能力快速增加，成品油产量大幅增长，超过需求增速。下图一可以看到，根据海关总署的统计数据，过去20年我国的成品油出口量快速增长。2019年，我国全年累计出口成品油6685万吨，超过国内成品油总产量的20%，成品油供应过剩加剧。


        其次，随着我国经济结构不断优化，居民消费结构日益升级，油价对GDP和CPI的影响呈现走弱趋势。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19年我国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为53.9%，服务业取代制造业成为拉动国民经济增长的最强动力。接下来，我们用一组图表来说明这些变化。

        图二、图三、图四分别是纽约、伦敦和上海的原油价格走势，可以看出，过去三年里，国际原油价格剧烈波动，并呈现震荡下行趋势。


        图五是我国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月度走势图，可以看出，过去三年来，我国的CPI保持了稳定上行趋势，与原油价格呈现了完全相反的走势。


        为什么CPI会与油价呈现不同的走势呢？下面我们来看看我国居民消费支出结构的变化。图六呈现出从2013年到2018年间我国居民消费支出结构的变化，成品油中对居民消费支出影响最直接的就是汽油，主要用于私家车的交通出行。随着收入的增长，人们在交通和通信消费的支出也不断增加，但在总支出中的占比基本稳定在13%左右。当然，除了汽油以外，柴油的消费量也非常大，主要用于物流运输，会间接影响企业的物流成本。但随着我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商品的附加值也不断增加，商品价格受油价的影响也会相应降低。例如，电商的快递费基本没有受油价波动的影响而变化，同期受人工成本的影响则更大。


        那么油价波动是否会对经济平稳运行产生影响？我们来看看GDP的数据。从图七可以看出，我国的GDP数据呈现非常显著的季节特征，其波动与国际油价走势没有看出有显著的相关性。再看图八是居民消费支出按季度的统计数据，可以发现我国的GDP与居民消费支出表现处较强的相关性。


        由于时间和篇幅所限，我们不再做进一步的定量分析，只是用上述图表来帮助大家建立一个感性的认识。由此推断，随着我国的经济的不断转型升级，油价对CPI和GDP的影响将进一步变小，石油供应过剩的局面还将维持较长时间，我国的成品油价格形成机制需要随着市场的发展而调整，逐步实现让市场决定成品油价格的目标。同时，由于成品油市场巨大，问题由来已久，涉及政府、企业和消费者等多种主体利益，现有的市场还有许多尚待完善的地方，因此改革亦要审慎，不能操之过急。笔者建议可以利用当前低油价带来的一些有利条件，从充实储备、设立试点和完善立法等三方面积极推进。

        一、充实储备

        目前的国际原油价格已跌破30美元/桶，而我国现有的原油开采成本普遍高于60美元/桶，因此对我国进一步补充战略石油储备非常有利。但就成品油而言，由于长期保存后质量指标会发生变化，因此不适合国家层面大批量长期储备，建议可以由国家提供一些政策支持，鼓励各地方政府根据本地的消费需求、硬件设施和资金实力等条件，建立地方储备机制，定期轮库，作为国家储备的补充。

        二、以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作为试点，加快推动成品油线上交易

        成品油价格完全由市场决定后会出现什么问题呢？这个就像小马过河一样，必须趟过去才知道水深水浅。为确保经济的平稳运行，我们可以先选择一个小区域进行试点。

        笔者建议，充分发挥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国家级交易平台优势，加快推动我国汽柴油产品市场化线上交易，试点放开汽柴油最高零售指导价及批零价差限制，助推我国油气市场化交易改革。

        上海正在加快推进国际金融中心、国际贸易中心、国际航运中心等五大中心建设，这里聚集了上期所原油期货平台和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国家级现货交易平台的基础，汇聚了国内外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具备建设全球石油交易和定价中心的条件。

        2020年1月10日，上海市印发《上海市贯彻<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实施方案 》，明确要求“推进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原油期货市场建设，进一步增强长三角在国内外能源市场上的话语权和影响力。”目前，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的原油期货发展平稳，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则围绕石油和天然气的交易和定价为现货企业提供全流程服务。就上海而言，最适合的地区是在自贸区临港新片区，这个地区有最灵活的政策支持，同时其地理位置较好，方便管理。

        我国《石油价格管理办法》规定，当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低于每桶40美元(含)时，按原油价格每桶40美元、正常加工利润率计算成品油价格。当前，国际油价已跌至每桶20-30美元附近，低油价时代为我国成品油市场改革带来窗口期。建议充分利用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的现货交易平台进行试点，在这一平台上形成的汽柴油价格不受批零最高限价的限制，推动汽柴油现货在线公开竞价交易，形成市场风向标作用的现货价格参考。

        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是在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能源局直接指导下，由上海市人民政府批准设立的国家级能源交易平台，由新华社、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等十家股东单位共同出资成立。运行近5年来，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已成为亚太地区最大的天然气现货交易平台，其公信力得到了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等主营央企和广大民营企业的认可，并为汽柴油现货上线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逐渐成为我国石油天然气交易和定价中心。

        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是我国能源市场化改革的重要成果，更是深化改革的重要支撑。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降低非居民用天然气门站价格并进一步推进价格市场化改革的通知》（发改价格[2015]2688号）明确指出，非居民用气应加快进入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由供需双方在价格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公开交易形成具体价格，力争用2-3年时间全面实现非居民用气的公开透明交易。目前，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在天然气市场化定价方面已经获得政策突破，并在推动市场化交易、天然气保供、优化资源配置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此基础上，如果利用这一平台优势，在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开展汽柴油市场化交易试点，实现价格政策突破，有望做大做强我国成品油现货市场线上交易，促进我国成品油交易市场高质量发展。

        三、完善立法

        在试点取得成果之后，建议政策红利在更大的范围内进一步释放，并同步加快相关立法工作，将行业治理体系逐渐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并与国际法律体系进行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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